後殖民的人類世:生命的展演政治

作者: 

張君玫

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3-02-08

ISBN: 

9786269650132

規格 : 

平裝/單色印刷
280頁
14.8 x 21 x 1.6 cm
初版

分類: 

定價: 

400元

「後殖民系列」第三部
以界線問題和分子轉向為核心命題
探討跨領域的生態纏繞和展演能動力

身處全球疫情時代,我們進入了什麼樣的新紀元?
到了這個世紀,或許我們正面對一個「病毒的行星」
某種意義上,現處的時代可以說是人類世和病毒世的後殖民內爆

大氣化學家克魯岑(Paul J. Crutzen)和生物學家斯托默(Eugene F. Stoermer)在本世紀開端指出,人類在地表上的活動已造成深遠影響,我們已進入「人類世」。「人類世」一詞的騷動是跨學科的,從地質學力量的重構到批判理論的重新想像未來,呈現出多尺度的分子地景。我們必須轉向跨物類的共同演化場域,重新反思人文和自然的對立關係。

在我們的時代,傳播、感染和免疫成為三大關鍵詞。透過全球資本主義,從病毒、基因、分子、資訊、能量、人類、非人類等個體和集體,都在不斷加速移動,參與行星尺度的跨界組構。 恰如病毒跨越物種屏障的能力,我們的生存所體現和見證的乃是多尺度的界線動態及政治,以及複雜歷史意識的動態化成。在此,病毒扮演非常關鍵的角色,在各種意義相同或差異的生命類屬,橫跨時空物質的動態界線,進行多重意義的傳遞,同時展演著共生和鬥爭的生死活動。

本書呈顯出從分子轉向延伸到跨物種化成的旅程,通往更多異質的探索。每一章的勾畫都是這趟旅途的路線。第一章從新冠疫情切入,彰顯後殖民分子塗鴉的方法,畫出全書的概念地景。第二章思考我們做為生態化成的意義,追索社會新陳代謝的路徑。第三章探討「殖」的多重時空意義,描繪跨物種共構的政治圖像。第四章探問蓋婭的情動政治,刻畫反饋迴圈的行星情動圈。第五章在病毒世中重新想像生命,勾畫無所不在的延伸介面和物質記號動態。

讀者不妨把本書各章視為書寫者/實踐者仍在旅行中,分子繪製的航圖,彼此分立但又相連,在島嶼上,在島嶼之間,穿梭在可見與不可見的世界裡。

持續推擠著邊界,在碎裂中重新組織異質的複合體,是島嶼生存的基本實踐。


作者簡介

張君玫(Chun-Mei Chuang)東吳大學社會學系教授。研究領域包括女性主義理論、社會學理論、後殖民論述、科學技術研究,以及生態與動物研究。


目錄

張君玫的多重宇宙,或她的思想繞射塗鴉/李鴻瓊
女巫般的社會學家,帶你航向顛覆尺度的跨物種深時空/彭保羅
致謝

第一章 在人類世,繪製分子航圖
一、病毒的跨界寓意
二、生命的界線迷境
三、生命直觀的突變
四、分子化的塗鴉

第二章 在生態世,越界化成政治
一、延伸交織性
二、人類世的分子化意識地景
三、地景結構和代謝取向
四、生態化成的政治

第三章 在殖民世,勾畫複數時空
一、差異即關係的存有論
二、「殖」的多重意涵與軌跡
三、人文尺度的偏誤
四、從物種思維到跨物種共構
五、複數時空性的多重意義

第四章 在蓋婭中,行星情動軌跡
一、生命的尺度
二、非縮放性的故事
三、尺間載體的動向
四、蓋婭的情動政治

第五章 在病毒世,想像生命未來
一、現身的意義:歡迎來到病毒世
二、Go viral:超越善與惡
三、噬菌體的行星技術
四、延伸介面的物質記號動態
五、「病毒細胞」的曖昧政治

後記 在行星上,書寫的旅程

徵引書目


張君玫的多重宇宙,或她的思想繞射塗鴉(節錄)
臺大外文系 副教授/李鴻瓊

(……)閱讀張君玫教授這本新書《後殖民的人類世:生命的展演政治》如同吃了《駭客任務》裡的紅藥丸,掉出去「真實的沙漠」(desert of the real),但這沙漠並非被布希亞(Jean Baudrillard)的擬像取代後的荒蕪真實,而是無數分子的宇宙塵沙,如同一張無盡層疊的織毯,層層摺疊出立體的三千大千世界,或用張君玫自己的視覺比喻,如同一張宇宙的、後殖民的「分子塗鴉」。在書裡,張君玫涵蓋的知識與學科包括物理、化學、生物、醫學、地質、生態、資訊、社會、考古、人類學、歷史、哲學、批判理論等,她所分析的對象從量子、鈾礦、地層、病毒、細胞、電子顯微鏡、免疫系統、基因、代謝、寄生蟲、螞蟻、真菌、森林、鯨鯊、人類、心智、農業、礦業、殖民、資本主義、大氣、蓋婭、行星、韋伯望遠鏡、深空等。這些從分子或次分子層次到微生物、多細胞生物、複雜物種、生態整體、行星乃至星系與宇宙,構成多尺度層層交疊、纏繞的立體織毯。

相對於阿多諾,張君玫的哲學或思想因此是接上了散文或無限綿延摺疊的分子網,因此不再是空白與否定的,而帶有肯定的真實內容:借用第五章卷頭Pixies的“Where Is My Mind?”歌詞,張君玫如同身體倒轉,把頭(思想)沉入地裡因而沒入流動的網裡。在這裡,或至少在分子的存在底層背景裡,事物無論在內或外,無論是往上更大尺度或往下更小尺度都與其他事物相互交織、纏繞、參與、迴入、共生。任何生命或存在物都是一個叢集,也加入在其他叢集中,則內外上下之間的界線都不再固定,而變得難定、模糊。

這是塗鴉網裡宇宙分子化的一面,是流動、穿透於一切界線與存在物的微細物質、資訊與能量底層。張君玫在書中一再強調,是當代科學與科技的分子化發展,才讓我們「看到」這個發生在一切尺度與介面底層以及之間的分子交換、穿透與交纏作用,是這個科學與科技的「下層結構」讓我們產生感官或「直觀的突變」,理解到這個層層互滲、交織的立體演化網。換句話說,是分子解放了世界,這分析哲學的一面讓張君玫得以重拾幾十年來解構思潮所批判的「自然」,還它一個流動立體的繁複結構,不再以對立的方式面對它,因為它是一切交織生命的分子底層,於是她可以這麼說:「在二十一世紀,經歷技術科學的分子轉向,我們不得不承認,真正的自由乃是根植於必然的循環裡,社會乃是動態與辯證地鑲嵌在更大的生命網絡當中。」也可以說,這個宇宙分子的面向帶有一種本體平等與開放性,因為有著細微分子在一切事物之中以及之間流動、穿越,而事物也因為總是彼此感染、滲透、穿織、鑲嵌,因此界線似乎變得不存在了。

然而,張君玫的讀者深知,這並不是她的立場,她自有她的批判與倫理關懷,並不單向採用科學或分析哲學對本體或客觀世界的解釋,她的分子觀與滲透纏繞觀並不就走向一種扁平的平等觀,而仍是建立在立體的差異世界以及對不同尺度與界線,亦即不同「體現」(embodied)者的關懷上:宇宙織毯並不就是拉平的,而是無限層疊的,因而界線消失也可能來自對特定存在和肉身所產生的剝削、宰制、破壞與暴力。因此她說:「如果有生命,界線就是生命。如果有責任,界線就是責任。如果有愛,界線就是愛。」這倫理與愛可說是張君玫思想塗鴉的後殖民一端,與宇宙、本體或分子一端相互拉扯、協商、疊加,而這後殖民也如她所言,已隨著我們關照的世界與尺度的複數化和立體化,不只限於人類的宰制,也延伸到不同物種與存有,不同尺度上的生命能動者。這特別可見於張君玫在第三章中對「殖」此字或現象上的差別、繞射(diffraction)視角。在生物界,殖的含意可以是指移生或棲生,不少也會產生互利共生關係,如同人類腸道中的菌叢,甚至是寄生也在生態系統中具有一定功能與普遍性。因此,殖一方面突顯了分子化的穿透與相互依存關係。但另一方面,移生與共生關係也可能帶有暴力、傷害、剝削與宰制,如同殖民主義與新自由主義對其他族群、物種與生態的殖民:這類的跨界與穿透(不只在於人的世界)帶來的是「生命個體的瓦解與潰敗」。

對跨界浪漫化的批判以及對跨界倫理的關懷是張君玫思想的一個重點,提醒了界線與尺度的消失可能就是生命或個物的消亡,因而對界線的思考與重劃必須一方面理解到萬物相互纏繞滲透的分子或本體關連,另一方面適度照顧到暴力的問題與界線的維持。這模糊了一切界線的分子化,以及這關照差異界線的後殖民,這兩端構成了張君玫的「後殖民分子塗鴉」,也是她結合分析與批判,本體與倫理的解法。這樣的思想方式應也呼應了拉圖(Bruno Latour)所說當代所需的跨學科知識實踐,亦即結合「事物」(thing)此字的兩個面向:「集聚」(gathering)與「關懷」(concern)。也就是說,重點並非簡單放棄批判而回歸接受單純的事實,而是一方面需要肯認事物都是連結、網絡式的集合存在,一種關連本體論,但同時必須回到倫理的關懷,進入個別事物運作的差異狀況,尋找對治與照顧的方法——關連論與個物論不是非此即彼二擇一,紅藥丸與藍藥丸也必須兼服。後批判不是再把批判排除出去,純化本體論,而是讓批判與本體產生纏繞的繞射關係。(……)

女巫般的社會學家,帶你航向顛覆尺度的跨物種深時空(節錄)
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 副研究員/彭保羅

我所認識的張君玫是一個怪怪的社會學家。她有時說自己是「反社會的社會學家」,但我不這麼認為,儘管她總一身哥德式黑衣裝扮,可能有人誤以爲她很兇,其實她待人友善,不只參與研討會、讀書會等學術活動,且不排除從事陪伴朋友喝酒等social活動。可以肯定的是,她確實是一位奇詭社會學家,因為她不太管什麼田野調查和統計分析,反而花很多時間在關注一般社會學家並不在乎的各種奇怪有機體。就算是科學社會學家,也通常專注在特定的研究類型;但她提出的是一個穿越不同知識領域的跨界探討。

援引唐娜.哈洛威(Donna Haraway)與我們太早過世的朋友-布魯諾.拉圖(Bruno Latour)等重要思想家的作品,張君玫探討了一些根本問題:「我們是誰?什麼是生命?」在既有人類世的討論中,文獻中反覆出現「我們」是什麼的爭論,而相關的辯論時常帶著對原住民族和動物的虧欠感。然而,這類討論終究難以擺脫「人類世」中的「人類」不過是西方資本主義男性化身的窠臼。的確,此處存在著不可忽視的殘酷剝削的沉重遺緒,這也是為什麼人類世的討論既是殖民的,也是後殖民的。但倘若人類世的討論繼續縮限在人類為中心的「我們」,則所謂的「非人」將永遠只能以他者的被動位置被收編在世界的思考中。於是,儘管分兩階段在中國和加拿大舉行的第15屆聯合國生物多樣性大會(COP15)看似完滿閉幕,大會不僅沒有能夠阻擋持續蔓延中的大規模氣候危機,也任由第六次物種大滅絕悄然地發生。(……)

而張君玫的書寫帶我們走得更遠一些,有如法國數學、哲學家布萊茲.帕斯卡(Blaise Pascal)所揭示的,「在無限大和無限小之間」來往穿梭,她檢視、分析的對象小至基因,大至生物圈。這本書同時談論極「大」,或者更確切地說是極深的向度——「深空」(deep space)和「深時」(deep time)——也觸及肉眼幾乎看不見的「暗物質」(dark matter)。

在這些無限大或無限小的事物中,她肯定偏愛「小」的,或者說位處「微觀細胞」和「次原子」的層次。除非您是演化發展生物學方面的專家,否則面對有如雪崩而至的複雜概念,比如內共生、賽伯格共生、真核生物發源、表觀互動等,可能會像我略感迷失。進入她聚集了噬菌體、古菌、真核生物和原核生物、厭氧微生物、粒線體和地殼生物的微觀動物園,您可能會困惑。不必害怕!我建議讀者可在這些詞下畫線,或許也不妨瞄一眼維基百科之類的解釋,對這些概念有個印象,但也別花太多時間膠著,跟隨書頁與作者同行,只要在心中記著她邀請讀者深思的基本問題。

因為,她的書主要是關於重新劃界(reterritorialization),在性別和物種、人和非人之間(順帶一提,關於後者,她建議超越「非人」這個糟糕的範疇,不應用否定的方式來定義我們活生生的夥伴)。她甚至質疑生與死的界線,或至少重新考量「生命」(life)與「活著」(the living, or being alive)之間的幽微差異。(……)

身為一名社會學家,她不僅對病毒及所有微觀和鉅觀的有機體充滿興趣,她也非常關注這些生命的觀察者,比如巴斯德研究所、中央研究院或韋伯太空望遠鏡(James Webb Space Telescope)等相關場域的研究人員。但她邀請我們更深入思考,什麼叫做「觀察這些有機體/現象」。研究者是如何看見它們的?在什麼時間點上?(比如,在數光年之後)。以及,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麼?究竟是我們「看見」病毒,抑或是病毒「顯露」其自身?(頁107)這是一個經典的知識論問題,如今,望遠鏡或顯微鏡等觀察儀器是否真的能夠揭露事物的真相,已經受到質疑。此外,除了生物圈,生態及分子演化的科學研究也必須關注認知圈(cognisphere)。

若科學社會學家認為只需追蹤實驗室中的科學行動和科學爭論就已足夠,而沒有深入理解是哪些大敘事驅動了這些研究,以及是哪些問題「殖民了」研究人員的心智,那麼,也就很難有新的創見。在這個階段,人類世依然還不是後殖民的。君玫努力進行的,正是讓人類世的思考進一步解殖的反思。

望進鏡子裡的深空,她提供了一張令人驚奇的「自拍」,照見了身處滿溢生命的宇宙當中的貧窮人類。更訝異的是,這些有機體都被賦予了獨特的觀察能力。人類曾經相信自己是唯一可以觀察他者的物種,而今,科學家們意識到他們自己正在被觀察,不僅是狼、熊和海豚,還有細菌和病毒!

這些微生物不僅在生物圈中無可取代,對認知圈也有所貢獻。它們不僅具有某種形式的能動性,科學家還發現它們甚至具有某種形式的記憶和「社會性」。

「等一下,小子,你說什麼?病毒有社會性!?哦,得了吧,真是胡鬧!」聽到這裡,一些社會科學家可能會調侃張君玫宛如後現代的女巫,要是被扔進社會生物學和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淵藪,也是剛好而已。我希望,他們至少能同意她,不同物種的兩個有機體可以成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有機體,並啟動一種發展的整合(頁103)。因為,正是在這層意義上,人類世才真正是後殖民的:病毒和分子殖民了活生生的存在,不僅造成所謂的危害,也帶來了益處。在此,君玫帶我們回到了尼采(Nietzsche)所說的「超越善與惡」的境界,得以重新思考物種和生命的範疇。

本書作者擁抱著一個如此越界穿梭的計畫。如同她課堂的黑板,這本書畫出了一張有著複雜及神秘連結的地景,或一大幅「分子塗鴉」。無需力求一眼看懂這幅畫。您只需跟隨作者這位嚮導,讓自己沈浸在這個神秘的風景中。我祝您跟我一樣,有個愉快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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