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夠誠實地面對自身的創作 ──簡莉穎X郝妮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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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談:簡莉穎(編劇)、郝妮爾(作家)
整理:沈眠
故事該如何立體?創作者的第一步並非內在刻劃,而是先建立起外在的時空背景,搭建一座舞台,接著再自然地讓角色在舞台上互動,長出自己的靈魂。本次講座由出版《叛徒馬密可能的回憶錄》、《服妖之鑑》、《春眠》等劇本的劇作家簡莉穎,以及散文集《我家,或隔壁》、長篇小說《卡西與他們的瓦斯店》作家郝妮爾對談,討論寫作者如何替故事搭建一個舞台,使角色從中應運而生。
▉創作的起步往往是很單純的念頭
「我是看著簡莉穎的作品長大的。」郝妮爾的第一句話這麼說。一旁的簡莉穎露出這是在說什麼的表情。郝妮爾旋即笑著補充說明,「所謂長大呢,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層面,關於藝術文化的啟蒙。」2013年她去看簡莉穎的戲《活小孩》,當時的結尾是一對姊妹在討論媽媽有沒有記錯了某件事,結束後有觀眾在前台問簡莉穎究竟劇中的媽媽是不是記錯了?郝妮爾語調上揚地分享道:「當時簡莉穎呢,就是冷冷地看了觀眾一眼,掉頭就走了。哇,很震撼啊。那種成為一個創作者的堅定眼神,深深地打動了我。」
簡莉穎插嘴道:「我有這麼做嗎?一定是因為當時太年輕,現在不會這樣了。」
出版了小說與散文的郝妮爾,同時是一名採訪記者,她專訪簡莉穎至少超過十次,包含表演藝術雜誌、文學媒體等。簡莉穎還開玩笑地說如果未來要寫自傳,郝妮爾必是不二人選。
而創作者究竟是如何找出自己的聲音呢?郝妮爾認為,創作者的第一本書都很像是自傳性作品,但在大眾面前活生生地剝開自己不免有所疑慮彳亍,唯她後來轉念了:「作品不僅僅是爬梳著生命成長中的疑問,更該從關注自己快樂憂傷的面向,轉為關懷生活在這個土地上的人究竟快不快樂,比如我寫家鄉宜蘭,就很想知道雪隧開通以後,宜蘭人都怎麼了?」於是,她完成了散文集《我家,或隔壁》。
此外,郝妮爾父親開瓦斯店做生意,當她目睹一雄壯的男人逐漸變得蒼老時,心中不免升起他還要這樣辛苦扛瓦斯幾年的念頭,而長篇小說《卡西與他們的瓦斯店》也就因而誕生。郝妮爾坦率地講道:「換句話說,所有創作的起步都是很單純的,幾乎是一句話就能夠說完,不一定有什麼玄機或大的命題與野心。那個起源可以是非常普通的,我們的日常。」
簡莉穎也回應自己的創作動力,源自於憤怒。她第一齣戲是自編自導自演,找自己的雙胞胎姊姊一起演出,處理家庭內部的性,「那確實跟自己的經歷有關,我家裡就是會有那些不當的性的碰觸。當時會非常生氣,總是想著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也忍不住會想著世界上有沒有人跟我一樣?」但她也清楚意識到,不能只是透過創作說出自己的憤怒,與及探討對自身的影響,還要更進一步去了解這些難以表述的狀況在社會上存在的結構問題,乃至於人跟人之間的複雜關係。
簡莉穎的語腔裡帶著最大的寄望:「當然我無法給出答案,那終究是沒有答案的事。但如果有人看到相關作品,明白到有人跟自己有類似的遭遇,也許不可言說的一部份傷痛與經歷,就能獲得安放,因為他們並非世上唯一受苦的人。所以,我在作品裡,一方面想要處理自身的遭遇,另一方面也有跟某些絕望的人說說話的想法。」
「憤怒是青春期必經的過程。然而在化為創作時,應當不是抱怨或復仇文。唯有篩掉原始的憤怒,讓人事物以過濾過的型態呈現出來,才會是能觸動人的作品。我看簡莉穎的戲劇時,就能聽見其中所蘊含細密的柔軟聲音。」郝妮爾說。